一个差点被砍死的“古惑仔” 竟然这样出家了
文/东林西往
我出生在乡下,父母去世早,基本上是跟哥哥混大的。长大后去城里打工,后来不安心,就去混社会。
混了几年,买房买车,日子渐渐有了起色。付出的代价就是进去过两次,虽然时间都不长,却是印象深刻,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。
经历了这些事,对混社会的日子有些灰心,就回到家乡。想做点正经事,与人合开了一家水厂,把山泉水过滤后灌桶卖。一个县级市,市场容量有限,原本人家卖得好好的,非得跟人家争,自然就会结怨。
一天回家时,刚一下车,扑过来三四个人举刀就砍。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挡,结果两只手腕的筋就被砍断,紧接着就是头、脸、身上。起初还能勉强躲闪着,后来就趴下了,期间大概也就五六分钟,那几个人砍倒我就跑了。后来有邻居过来,我让他们帮我拨通手机,想让朋友过来帮我。
看到我血人儿一样,在场的邻居吓坏了,不知该怎么办。我虽然没有一丝力气,心里却很明白,想到自己可能会死,心里很恐惧,身体也随之颤抖起来。
就在我躺在血泊中颤抖时,听到一个老婆婆用恳切的声音说了一句:
“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!救救他吧。”
老婆婆的声音虽然不大,却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我的脑海、心田、灵魂,既清净又真切。
于是,我一遍一遍地念着观世音菩萨救我……渐渐的,恐惧感没了,自己就像是被溶化了,一会儿化作一片云飘荡着,一会儿又汇入大海奔涌着,那种境界宁静又自在,用语言无法形容,根本就不想回来。
这时,几个邻居把我抬到车上,先是送到附近一家医院,因为没有救治条件,又去了另一家医院。
后来朋友们陆续赶到,有的忙着打电话找人,有的急着问我对方是谁……
到了第四家医院,也只是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包扎处理。到了第五家医院,朋友终于把院长、主任等全部请到,结果是插了很多管子,输血、输液、输氧,最后还是把我抬上救护车送往城里医院。
我平静地看着他们焦急忙碌的身影,心里依然念着观世音菩萨救我,念得非常专注,完全是用一种至诚的求生愿力在念,直念到看见有一片光出现,自己完全被那片神奇的光摄住,成为光的一部分。
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
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
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
在医院里昏迷了两天后才醒来,眼睛睁开后又立即闭上,尽管周围很多人在问我话,医生也来了,我还是不愿意睁眼,也不愿意应答,很想再回到那个境界里。
我就这样躺着,努力地想着,记忆开始慢慢恢复,疼痛感也随之而来,直到不情愿地睁开眼睛,看见一堆人围着,看见各种各样的目光,听到七嘴八舌的问话,感觉到又饿又渴,还闻到刺鼻的消毒液味道……感觉非常难受。
三天内我没说一句话,脑子像短路了一样。从吊瓶的反光中看见一个人躺在那里,头上、脸上、胳膊上,浑身缠满绷带,简直就是那个米其林轮胎的商标。
很长时间,我都认为我在吊瓶反光中看到的是另一个人,心里还庆幸自己没他那么狼狈。
直到别人帮我翻过身,才发现这间病房里只有我一个患者。再看看吊瓶,那个家伙也翻了身,我眨眼睛他也眨眼睛,才知道那原来是我自己。
我终于看到自己的噩梦。
住了三个多月的医院,也乱想了三个多月。
前一阶段主要是想自杀,盘算着种种自杀的理由和方法。
以当时的情况,唯一可行的就是跳楼,我住的是五层,病房里有一个门,出去就是阳台,往下一跳就行了。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,也只是想想罢了,身体根本动弹不了。这时候才体会到人生的无奈,生和死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。
大概过了一个月,身体渐渐康复了,在别人的搀扶下能下地走了,自杀的想法就被痛苦折磨成怨恨了,每天思考的主题换成了如何报仇。每一次费劲的大小便,每一次半夜被疼醒,每一次冰凉的药液滴进身体,都像是在提醒我:今生今世!此仇此恨!
知道为什么那几家医院不收留我吗?因为他们没把握,也不相信一个几乎连血压都没有的人还能救活,即便最后那家医院也不过是“死马当活马医”罢了。后来,看我不但活了过来,而且还恢复的这么好,医生都感到惊讶。
他们越是惊讶,我心里就越是相信,是观世音菩萨救了我。
自那以后,我就常常一个人沉思,在沉思中寻找从前的自己,像是仔细翻阅自己的履历表,打量那些陌生的、熟悉的、过往的、现在的许许多多人和事。
经常假设从前当初,如果不那样还会怎样等等,结果是要么无奈苦笑,要么是无边悔恨,无一是处。于是,经常在心里自问:
活了这么多年,我都干了些什么呀?
发生这件事的几年前,我曾经和一个朋友回他老家住过一阵。
那里有一座只有一个师父的小庙,朋友和那个师父很熟,我们经常去寺庙和师父喝茶说话。
师父基本没讲过什么佛法,只是应付我们的问话,简单讲一点出家人的生活。后来得知师父很想到云门寺朝拜,我们就一起去了,是我出的费用。虽然那时还不懂什么叫“供养”三宝,可这也许就是我的出家因缘吧。
云门寺。我第一次听到梵呗的声音,是在云门寺的大雄宝殿。那种震撼、感动……好像整个身心被洗涤了一样。特别是师父们绕佛时的庄严威仪,唱念时的超然神态,都深深刻入我的心头。
我们在云门寺待了三天,这三天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最安静惬意的日子。当时我就想,不知道今生能否有机会过这样的生活。
从想自杀了断,到欲报仇雪恨,再到放下万缘出家,这其中的经历有点不可思议。
直到出家后,我还时常反思这段经历,摸摸剃光的脑袋,看看身上的僧服。或许是生活与思想的跨度太大了吧,恍惚之中,甚至很难肯定现前的真实。
在医院住了大约两个多月,身体渐渐恢复了,我就出院了。先是回到家里,每天有好多人来看望,闹心的不得了,经常就想起朋友家乡的那个小庙。
真是心灵感应,没几天那个朋友就来看我了,于是我们就再一次去他家乡。
师父见到我,表情很平静,就好像早知道我要来一样,甚至没问我受伤的原因。一间小屋已准备好了,我就住了下来。
师父每天起得很早,先是拜佛,之后是早斋,打扫完院子后再小睡一会。等我起来吃完饭,师父也醒了,我们或是院里院外走走,或是喝茶聊天。
慢慢的,师父见我心比较静了,就很平常的对我讲一点开示,告诉我,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因果,与别人无关,也没有好与坏,关键是自己的看法。有时候自己的看法能改变命运。
那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就来打你,你现在只想恨别人,报复别人,应该想想事情的前因,你不说我也知道怨你。所以你的选择就很重要,要么结束,要么就冤冤相报,永远活在仇恨里。
此后,师父又给我讲了释迦牟尼佛的故事,讲了放下与解脱的道理。我每天听着、想着,就渐渐懂了,想想看,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,还怕重新再来好好活吗。
萌生出家报佛恩的想法后,我就先跟朋友说了。朋友了解我,只要说得出,基本就要做得到。于是就和师父讲了。
师父说,出家是好事,但是他不能给我剃度,因为他认为自己没文化也没修行,怕误人子弟。
后来我软磨硬泡加威胁,威胁他不收我为徒我就重回社会混,在这种情况下,师父终于同意了。
就这样,师父给我剃度后,把寺庙交给别人看管,自己带着我又到了云门寺。原来师父就是在云门寺出家的,为了我,他不但又回到这里,还求师兄帮忙让我读佛学院。
就这样,他在这里看土地庙,我在这里读佛学院。可以说是师父在陪着我,怕我退失道心。
我出家的消息传出去后,对原来圈里的人震动很大。
砍伤我的那几个人先是担心害怕,人不见了,也没有消息,越是得不到我的消息就越胡思乱想。之后,他们听说我出家了,根本就不信,认为要么是我放的烟雾迷惑他们,要么是有人开玩笑。当证实了我出家的消息后,很是惊讶,传话说要来看我。
开始我不想见他们,我师父说:“学佛就是要度人,虽然你现在没有德行度他们,至少也应该让他们心安吧。如果能让他们也改过从善,那就是你的功德。”
功不功德我倒是无所谓,师父的话是一定要听的,于是就同意见一面。他们到了云门寺,跪在山门前等我。
有的说要我也砍他们几刀出出气,我就说,出家人连蚊子都不敢打,更别说打人了。有的拿出几沓钱给我作补偿,我当然拒绝了,他们执意不肯,我就叫他们去打普佛。(普佛是一种祝愿、荐亡回向的仪轨——编者注)
过年时,他们又来了,还带着老婆孩子,说是来陪我过年,这在世间法上可是很大的人情,可对于出家人却是麻烦。
还是在师父的劝说下,我才勉强陪他们吃了一顿饭,并再三申明下不为例。这期间,我多次劝他们把此事放下,为了让他们心安,我还告诉他们是这件事成就了我出家的因缘,在某种意义上说我还要感恩他们。
从他们的表情上,我可以猜出来他们不相信我说的是真心话。唉,信不信由你们了,该说的我都说了,该做的也都做了,心到佛知就行。
出家后我就一直在想做点什么,算是报佛恩、报师恩。我一直关注一个边缘地带,准确地说是角落地带——监狱。
我年少时曾经在那里有过停留,感触颇深。瞋恨心重几乎是那里的普遍情况。想想看,在扭曲的思想,失衡的心态作用下,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发自内心忏悔改造的。于是,回到社会中以怨抱怨就占据了那里面大多数人的思想,这结果可想而知,冤冤相报,恶果循环。
我记得有一个犯人,因为老婆有外遇,他就用很残忍的手段把那个给他戴绿帽子的人杀害了,结果判了死缓。
他的老婆多次祈求他原谅,他都不肯,结果老婆就自杀了,留下一个孩子没人照顾。听到这个消息后,他后悔的直撞墙,只求一死。
我们轮流看着他,陪他说话,他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。那时候的我自己也是糊涂蛋一个,所以也只能东一句西一句胡乱说,根本不能解决问题。
当下社会,佛教群体老化,年轻人宁愿去听企业家的财富故事,也不愿意抽空听听佛法,哪怕是相信因果也好。
讲法度人要随缘,我有过那里的生活,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与他们交流沟通。那些人的争强斗狠其实都是装出来的,内心空虚无助。在监狱里,更容易静心倾听,更容易认识自己,自然也就更容易相信和醒悟。
试想一下,如果一个充满瞋恨的人真心悔过,真心的说一句“我错了”,那该是怎样的效果?
还有,假如一个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,行刑前听闻到了佛法,真心地忏悔发愿念佛,没有了瞋恨心、恐惧感,一心念着阿弥陀佛圣号,蒙佛接引往生西方,那该是怎样的解脱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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